黃牛寨十五趕場,鴉拉營的地保,在場頭上一個狗肉鋪子里,向預備與一個寡婦結婚的阿金進言。他說話的本領與吃狗肉的本領一樣好,成天不會饜足。阿金管事,你讓我把話說盡了。聽不聽在你。我告你的事是清清楚楚的。事情擺在你面前,要是不要,你自己決定。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懂得別人不懂的許多事,譬如扒算盤,九九歸一,就使人佩服。你頭腦明白,不是醉酒。你要討老婆,這是你的事情。不過我說,女人的脾氣太難捉摸了。
我們看到過許多會管賬的人管不了一個老婆。我們又承認,有許多人帶兵管將有作為,有獨斷,一到女人面前就糟糕。為什么巡防軍的游擊大人的笑話會遐邇皆知?為什么有人說知縣怕老婆還拿扮戲?為什么在鴉拉營地方為人正直的阿金也……話是說有些人是討不得的。所謂阿金者,這時聽厭了,起了身,想走。
地保隔了桌子把阿金拉著,不放手。走是不行的。地保力氣大,能敵兩個阿金。別著急!你得聽完我的話再走不遲!我不怕人說我有私心,愿意鴉拉營的正派人阿金做地保的侄婿。我不圖財,不圖名,勸你多想一天兩天。為什么這樣缺少耐心?我的話你不能聽完,將哪里能同那女人相處長久?我的哥,你放我,我聽你說!地保笑了,他望阿金笑,笑阿金的為女人著迷,全無考慮,又笑自己做老朋友非把話說完不可。見到阿金樣子象求情,倒覺得好笑起了。不拘是這時,是先前,地保對阿金原完完全全是一番好意的。
除了口多,地保是在鴉拉營被所有人稱為好人的。就是口多,愛說話,在許多人面前也仍然不算壞人啊!愛說話,在他自己是無惡意的。一個地保,他若不愛說話,成天到各處去吃酒坐席,仿佛啞子,地保的身分,要在什么地方找呢?一個知縣太爺?shù)谋痉?,可以說是專拿坐轎子下鄉(xiāng),把個一百四十八斤結結實實的身體,給那三個轎夫壓一身臭汗,此外用處不多。一個地保不善于說話可不成其為地保。
這時地保見阿金重復又坐下了,他把拉阿金那一只右手,拿起桌上的刀就割,割了就往口里送。(割的是狗肉!)他嚼著那肥狗肉,從口中發(fā)出咀嚼的聲音,把眼睛略閉復睜開,話又說到了阿金的婚事。
總而言之是他要阿金多想一天。就只一天,因為不能說不贊成這事,所以他說應多想一個時間,仿佛這一天有極大關系存在,一到明天就革命似的,使世界一切發(fā)生了變化。這婚事阿金原是預備今晚上就定規(guī)的,抱兜里的錢票一束就是預備下定錢作聘禮用的東西。這鄉(xiāng)下人今年三十三歲,他手摸鈔票洋錢摸厭了。一雙數(shù)慣錢鈔的手,如今存心想換換花樣,算不得是怎樣不合理的欲望!但是經不住地保用他的老友資格一再勸告,且所說的只是一天的事,只想一天,想不想還是由自己,不讓步真象對不起這好人,他到后只好答應下了。
難以忘懷的人和事,抒發(fā)了對往日親友和師長的懷念之情,生動地描繪了清末民初的生活風俗畫面。魯迅與閏土的童年,可以說是人間比地獄。因為是當時社會的黑暗,政治的腐朽,使得平民老百姓的孩子從小就要受苦受難。而魯迅正家境不錯,所以過上了相對比較幸福的生活,但卻不及閏土的生活有鄉(xiāng)土樂趣。
而今,我們生活的21世紀。再與魯迅的生活相比,可謂是天上人間啊!生活條件好了,不用在下雪天受凍,有暖氣;不用在大熱天流汗,有空調??梢猿缘胶芏圄斞改膫€時候有的人一輩子也無法吃到的東西。但想一想,比起《百草園》的生活,我們的生活真是毫無樂趣可言啊!沒有端詳過麻雀,不知道什么是叫天子,何首烏似乎聽說過……被嚇唬到的神話故事總算是聽到過幾個,但是卻再也想不起來。至于雪天中的“拍人印”。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即使有紛飛的大雪,也是不敢“妄想”的。我們南方現(xiàn)在是難得看到飄雪的。記得小時候,上海的某一年冬天,下過一場大雪,一場有積雪的大雪。能想象得到當時出家門的時候,一定是手上戴著手套,頭上頂著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那年,抵抗不了上海的寒冷,生病了,要去醫(yī)院。卻似乎沒有沾到半點雪。印象里是出租車窗外綠化帶上的一層雪。還有初次見到的雪花,只是不能碰,剛快碰到就被一旁的大人攔下來。這是“不乖”的表現(xiàn)?;叵肫饋?,如果現(xiàn)在的我,仍能想起當年的冰涼,哪怕是透過手套得來的濕嗒嗒的冰涼,或許也能像魯迅先生一樣,成為落筆的資本。只是現(xiàn)在,倒寧愿忘記那場雪了呢
阿金是個三十三歲的地地道道苗人,他不明白城里人有了積蓄時,會花五百銀子,買一只名叫“拿破侖”的狼狗;或者花一千銀子,買一部宋版書?;蛘咦鲕姽俚臍⒘撕芏嗳?,得了許多錢,把錢花在嫖賭逍遙上的縱意揮霍的快活。他只想用他那能買五只黃牛的錢去娶一位身體肥胖胖白蒙蒙、年紀二十二的新寡婦。
阿金準備找媒人去說親的當天,他熱心好事的朋友地??嗫谄判牡膭裾f他不要沖動且回家再想一晚上再決定。阿金被地保抓住不放只得答應了地保的請求且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等一天而已。但他最后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媒人,找了三次都被地保阻攔。阿金只好等到地保吃晚飯再去了,但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無意中走到了賭場看熱鬧,然后參與賭博,最后娶寡婦的錢都輸了出去,娶寡婦的事不得不作罷。
阿金想要娶寡婦的心是堅決的,但是在行動上因為地保的阻攔而猶猶豫豫了起來,最后一念之差賭博輸了錢。本來十拿九穩(wěn)的事就因為等了一天而與自己失之交臂。所以做事還是要當機立斷,不能猶豫,不然可能就會和阿金一樣的結局。
地保覺得那寡婦克夫,一心為了阿金好所以阻攔了阿金,他最后成功了,覺得自己是幫了阿金的。然而事實并不是這樣,地保好心辦了壞事,本來阿金的積蓄能娶一個媳婦,但是因為地保阻攔阿金而間接讓阿金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盤山路上又轉了一會兒,我們在一個山谷里見到了傳說中的道班。道班很小,只有一個圍墻,里四五間平房,兩個人一條狗在門口的樹下乘涼。道班的人很熱情,給我們補足了開水,又詳細介紹了路況,同樣對我們走前面的河灘路表示擔心。但是安慰我們,過了那段河灘路就好走了。他們大概平時很寂寞,對我們這些從北京來的人十分好奇,問了我們的行程,然后感慨:你們北京人就是喜歡到處亂跑!想到有困難只能找道班的話,我問:這里沒有手機信號,你們平時怎么和外界聯(lián)系?
用無線電,這里只有無線電可以和庫爾勒聯(lián)系。其中一個回答。就是說如果我們遇到麻煩,只能通過無線電向500多公里外的庫爾勒求助了。我心想。離開道班,走出去沒多久,就見到了所謂的河灘路。這哪里是路啊!一塊塊大石頭亂七八糟地遍布山谷,依稀能辨認出哪些地方是以前的車走過的。我們坐的開拓者和切諾基水溫都高了,空調關了也不管用。除了司機,其他人都下車,隨時準備推車。四驅切諾基終于等到表演時間,步履輕盈,十分令人羨慕。捷達也表現(xiàn)出色,居然沒有拖底。四輛車緩慢地在石頭間跳躍,水溫過高了就停下來歇一會兒。這段路步行比開車快多了。在石灘上爬了近半個小時,總算上了盤山路,我們都松了一口氣。最難的路已經過去了!
峽谷遇險正當我們在電臺里歡呼勝利在望的時候,切諾基的水箱爆了!我們望著水箱底部一條長長的裂縫,一籌莫展。緊急會議商量的對策有兩個。一是派開拓者回若羌買水箱,但很可能買不到,要去庫爾勒,那么來回至少需要1天時間。其他人只能宿營或者去道班借宿。二是用膠水把水箱粘上,將就著開到茫崖再修車。但要承擔修不好,或者半路再壞的風險。這時候是下午1點,時間對我們是最大問題。兩條對策都有支持者,切諾基的車主吉普大哥堅信水箱可以補好,擅修車的老G說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愛說笑的領隊子男表情嚴肅,我望著兩側光禿禿的石頭山憂心忡忡。領隊子男趴在切諾基前面看了一會兒,決定先試著補補,然后帶著大水桶開著車去打水。吉普大哥和幾個懂車的在那里補水箱,我們幾個女的找陰涼處聊天。水箱粘好了,要等一個小時讓膠風干,大家坐在地上無聊地比賽扔石子,今晚是不是要在阿爾金山過夜,誰也不知道。領隊子男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車的水溫幾次過高,他一路停停走走。3點,水加進去,切諾基居然真的可以走了!只是不敢停下來。老G說如果真能開出阿爾金山那就是個奇跡,他請大家吃大餐。真希望奇跡能夠出現(xiàn)!不僅是為了那頓飯。
今天中午閑來無事,想去午睡偏又睡不著覺,便依靠在床頭,隨手拿起床頭柜上的一本書,翻看目錄,選了一篇文章看了起來。這本書放在床頭柜許多天了,卻是一直都沒興致去看。書是沈從文先生的《邊城》,我翻看的是其中的一篇《阿金》。
故事原是以奇、巧取勝的,而《阿金》的故事,偏偏是平平淡淡的,是生活中常見的一幕——阿金想要娶媳婦,作為朋友的地保來規(guī)勸他。故事雖然平常,整篇文章看完,倒是叫人頗有點感慨。
古云有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阿金有了點積蓄,預備和寡婦結婚,這是人之常情的事。除非是在封建時代,有三從四德的束縛,寡婦再婚,是為失節(jié),在民國時期,這已不算是件事了,連談資都排不上。地保因為“婦人太美,麻衣相書上寫明‘克夫’,不大愿意阿金勤苦多年積下的一注財產、一份事業(yè)為一個相書上注明克夫的婦人毀去”,而來攔住阿金,勸他多想一天。地保的出發(fā)點是為阿金好的,盡管依我們這群局外人來看,地保太“封建迷信”了。不過——萬事最怕的就是不過二字——就在這多想一天的時間里,阿金無意間進了賭場,輸光了積蓄。當然,婚肯定也是結不成的?!疤煊胁粶y風云,人有旦夕禍?!?,這樣的結果,阿金是料想不到的,地保更是毫不知情。
倘若沒有地保的阻攔,阿金應該是去了媒婆家里,下了定錢,定下婚事,萬不會有輸光的慘事。這事能怪罪地保嗎?在自私自利的人心里,似乎是要怪罪的,因為在某些人的邏輯里,阿金禍事的起因,是由于地保的阻攔造成的。現(xiàn)實社會中,這樣的情景,俯首皆是——我們采納了朋友們的好心建議,如果結局是美好的,我們大多自夸自己的英明果決,對于朋友,頂多一句惠而不實的感謝,甚至連感激之情都沒有;假使有一丁點的損失,便要怪罪起朋友們來了,似乎沒有朋友的多嘴,就能免除那些損失。我想,這就是人性中的劣根性吧。